阿雷

【巍生夜丨警匪向】INFERNO （无间）

摘要：面面是反派，巍巍也挺黑，生哥落地成盒。情节为主，感情线是巍生，面面单箭头巍巍。

【楔子】

这是一个寂静的夜晚，没有几颗星星，月亮却大得出奇，猩红的月光将地面笼上化不开的血色。

一座生满铁锈的废弃厂房里，传来钝器击打的声音，同时伴随着男人的闷哼，在空旷的四周回荡，刺激着活人的神经，令人不寒而栗。

身穿白色长礼服，脸带金色面具的人手握权杖，闭起眼睛，享受似地深吸了一口气，而后露出不满的表情，空气中的血腥味还不够浓。

男人因疼痛而蜷曲在地上，身上的伤口不停往外渗血，已分明是个血人。有时候想要折磨一个人不需要太多花样，只需要几根铁棍，重复击打，打到见血，打到皮开肉绽，打到露出白骨，打到骨架散掉，打到咽气为止，有些乏味，胜在省心。

衣冠楚楚的人绕过地上成滩的血迹，用权杖轻轻敲了敲男人鲜血淋漓的头，蹲下身，语气温柔得诡异。

“你碰过他吗？”

男人忽然笑了，牙齿已被染成红色，那一阵阵呕上来的血液，他实在是吞不下了。

“怎么，你嫉妒了？”

戴面具的男人咬牙，笑得有些扭曲。

“哪只手？”

“每只手。”

男人笑着点头，缓缓起身，仰头看了下高高的房顶。

“砍下来。”

于是接下来，斧凿声，斧头卡在骨头里的咯吱声，男人撕心裂肺的疼痛声，空气中的气味越来越令人作呕，荒废已久的厂房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人间炼狱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个白礼服的男人自斑驳的锈门中走出，身后是几个黑衣马仔，他身上很干净，连鞋面都白得发光，可以直接去参加宴会。

男人拨出一个电话，对方的号码是一串混乱的数字。

“一切顺利。”

“等你回来。”

“我想吃生煎包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挂断电话，手机屏幕的光亮反射在金色面具下的眼睛里，他嘴角轻轻勾起，踏着不缓不慢的步子，坐上一辆黑色轿车。随着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又渐远，一切又寂静如初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
【一、生变】

收到通知的时候，沈巍正在吃生煎包，他匆匆赶到警署，会议室里已坐满了人。

警员们见识过多少凶案，这次却一个个面色煞白，见到沈巍，才宛如吃了定心丸，新来的见习警员满头冷汗，结结巴巴道：“沈警官，出事了！”

阿仁是老警员了，也是沈巍最信任的助手，看不得新人遇到点儿血腥画面就磕磕绊绊的样子，抢过话头，干脆利落地介绍案情。

“重案组今早收到匿名电话，说在北郊有送给警方的大礼，几个伙计匆匆赶了过去，结果在一座废弃的化工厂里发现一具男尸。死者全身骨折，内脏器官被断了的胸骨不同程度地刺伤，死因是被钝器殴打致死，没有致命伤，或者说，处处是致命伤。生前被砍下双手，手腕的切面不光滑，黏连着不少红肉，应该是用斧头一类的东西多次砍凿。总之一个字，惨。初步推断死亡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三点，具体时间还要等待尸检结果。周围没有监控，现场也没有留下指纹。死者有吸毒的前科，还有其他不少犯罪记录，可能跟夜尊有牵扯，这才交到我们调查科。”

沈巍接过案发现场的照片，一张一张仔细审视，初步得出与阿仁一样的结果，翻到死者血肉模糊的脸部照片时，动作突然停下。

他呼吸急促，颤抖着整理好手中的照片，冲到电脑前调出死者的详细资料。

看到“罗浮生”三个字的那一刻，沈巍如遭电击，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。

“沈警官，总督察请您过去一趟。”

沈巍握紧拳头，勉力支起身，警署的楼道里人来人往，他只觉得周围全是行尸走肉，胃里直犯恶心。

“北郊那起案子，死的是我们的人。”

老总帮坐在办公椅上，镜片后的眼神不减刀锋，脸上的皱纹却好像更深了。

沈巍低头，嘴唇发白，眼角通红，脊背绷得笔直，“是我没有守好他。”

“我记得他，”老总帮摘下老花镜镜，从椅子上站起来，“是我亲自把他挑出来的，那批年轻人里，他最优秀。刚才，我一个人坐在这里，刚见他时的情景直往脑子里窜，算算时间，他竟然在外面呆了七年。你跟他关系最好，也负责他的联络，你就经常提醒我，他在外面太久了，该回来了，否则迟早会出事，我总想着，等这件事情结束，就让他回来，可是这堆破事就像他妈的九连环！”

总帮突然重重地拍向桌子，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。

沈巍走出总督察的办公室，罗浮生的音容笑貌，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，混杂着总督察刚才说过的话，在脑海中不停翻涌。

他总是带着一块旧手表，那是他们还在警察学校读书的时候沈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。

“沈巍，警署有内鬼！”

他站没站相，混迹于龙城各大舞厅，却是个最纯正的京戏票友。

“你必须把他揪出来！”

他最爱吃生煎包，故意咬一半在嘴里，然后像个毛头小子一样，按住沈巍的头强迫他一起吃。

“夜尊必须被抓捕归案！”

他在身下因兴奋而难以自制时，会狠狠地咬住沈巍的肩头，他们总在情事上较劲，看谁先发出声音。

“沈巍，我已经一把年纪了，这个位置，迟早是你的！”

他们见最后一面时，罗浮生跟他说，“沈巍，我觉得警署里有内鬼。”

沈巍陡然抬头，镜片后的眼球布满红血丝，眼神阴鸷，如同恶鬼。

与此同时，距警署不远处的高楼上，落地窗前直立着一个戴金色面具的男人，阳光透过玻璃，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他嘴角带着微笑，心情似乎很好。

“通知他们，今晚交易时间地点不变，钱货两清。”

“可是老板，那条子虽然被我们解决了，但是会不会他已经通知了警方？”

他不屑地笑了，“他生前都没有这个机会，现在成了死人，就算开口，也不会被听到。”

马仔点头附和道自己多嘴，其实根本听不懂他们老板在说什么。

他掏出一块儿破旧的手表，指针显示现在是下午三点零九分。

时间还长，他甚至可以去吃个生煎。

沈巍回到调查科，阿仁迅速迎了上来。

“沈警官！有发现！”

沈巍尽量让自己脸色看起来好一些，戴上塑胶手套，打开证物袋，将内中的纸团展开，看到纸上的一行小字时，瞳孔急速收缩。

“这是在哪里发现的？”

“死者的胃里。”

他眼眶通红，咬紧槽牙，克制地深吸了一口气，高声喝道：“通知各小组！今晚紧急行动！”

晚上八点二十分，隆福戏院将准时开演。

沈巍紧盯着监控视频，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。

已经八点整了，戏院门口终于稍见热闹，断断续续有戏迷进去，三五成群，多是上了年纪的。

门口立着今晚剧目的海报，主角儿的脸上花花绿绿，下方是三个遒劲的大字，盗御马。

“这《盗御马》啊，出自清代小说《施公案》，又叫《连环套》，其实只是《连环套》里的两折戏。讲的是绿林好汉窦尔敦……窦尔敦你听过吧，那句你们行外都知道的，那什么，‘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，红脸的关公战场杀’。”

讲到兴头上，罗浮生开嗓唱了起来。

沈巍就这样微笑着听他唱，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。

“顺顺嗓子。”

罗浮生顺势抓住沈巍伸过来的胳膊，用力一带，把人锢在怀里，像一只猫一样在沈巍颈窝里磨蹭。

“《盗御马》可难演了，常常是吃力不讨好，没有几个剧团愿意排。”

沈巍低头吻了吻他的头发，手指伸到他发间，轻轻揉着，“我知道。”

埋在颈窝里的猫开始用牙咬了，偶用湿热的舌尖舔舐，“过几天，隆福戏院就要上这出戏，我请你去看？”

沈巍的呼吸也有些紊乱，他尽力克制自己的喘息，“有时间就去，最近太忙了。”

罗浮生坏笑着摘下沈巍的眼镜丢在一旁，贴到他通红的耳边，将口鼻的热气轻轻喷在他的耳腮，“沈警官现在是忙里偷闲？”

沈巍终于不耐这磨人的撩拨，猛地将人压倒在沙发上，“现在是假公济私。”

不知是谁碰倒了桌上的玻璃杯，伴着碎裂的脆响，清水洒了一地。

“注意注意，雪鸮出现！”

监控里，一辆加长林肯大摇大摆停在戏院门口，车中下来七八个黑衣男青年，分成两列开出一条道路，气势汹汹，而后，车中伸出一根金色权杖，主角终于下车。

夜尊脸上是从未在人前摘下过的金色面具，米色的西装笔挺，权杖点地，活脱脱一个英伦绅士。

沈巍死死地盯着屏幕里夜尊的那张脸，攻击性地眯了下眼睛，龙城最大的毒枭、军火贩，罗浮生卧底了三年的老板。

“都准备好了吗？”

“都准备好了，”阿仁答道：“周围已经严密布控，也做了信号监听处理，戏院内外都有我们的人盯着，只等他们交易，立刻逮捕归案！”

沈巍眉头紧锁，手指不自觉地敲击桌面，“他们这么明目张胆，可能有问题，让各组提高警惕，万事小心。”

“是！”

戏院里，锣鼓声起，四个浓墨重彩的花脸上了台。

“弟兄聚义在山岗，爱习棍棒与刀枪。”

夜尊一伙人径直上到二楼，与早就等在隔间里的几个外国人亲热地握手拥抱。

“1186报告总台，雪鸮上了二楼隔间，内部情况不明。”

“总台收到，按兵不动。”

四个花脸咿咿呀呀唱了几句，蓝脸红髯的窦尔敦上场。

“英雄胆壮，武艺高强……”

夜尊的隔间旁边，几个便衣头戴耳麦，凝神注意隔壁的每一句交谈，他们神情严肃，一口大气也不敢出，直到耳麦里传来“合作愉快”的大笑声，迅速拿起对讲机。

“1273报告总台，雪鸮完成交易！雪鸮完成交易！”

紧握对讲机的右手指节泛白，沈巍一声令下，“行动！”

先前的四个花脸又上了台，与窦尔敦同坐。

“铁面雄心胆包天，英雄四海美名传。”

锣鼓声渐急渐密，隔壁的便衣率先破门而入，埋伏在四周的警员也迅速反应，将二楼的隔间层层包抄。

被数把手枪瞄准，夜尊异常平静，面具下的嘴角轻轻上扬，配合地举起双手，任由那双冰凉的手铐扣在手腕上。

台下的观众被吓得作鸟兽散，只有台上的老生还在坚持唱着自己的戏。

“只恨不遂心头愿，数载的冤仇挂心间。”